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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来的事(二)

        作者:正在核实中..2011-11-08 15:44:00 来源:网络
        拽子

          儿子还在,别人给他改名叫“拽子”。起初他听到小同学这样叫时,还反应不过来,小同学便补充说明一下,哎,就是小胳膊——拽子。其实他一直没弄懂拽子是个什么意思。另一拨小同学给他出主意说,你该揍他们呀。有一次他果然要下手了,突然自己叫停。看了看自己的左臂,是呀,这胳膊是比别人的小了,没错啊。即便不知道“拽子”是什么意思,也差不多就这个意思了,没错。他原谅了自己的冲动,只稍微地笑话了一下自己不尊重客观现实,然后便和同学们一起玩,一起念书。  

          在出事之前,三年级他已经上了半学期,现在重新拿起课本,学过的数学题算不出来了,以前会写的字不认得了,可是再往前的都记得,新的也一学就会,怎么办?大人和医生很快做出了判断——这孩子经过两次全麻,三天高烧,把三年级那一段给烧没了,应该算是间断性失忆。大人和老师们决定让拽子重新来过,回到二年级去上。         

          安顿好了拽子,妈妈去城里给姐姐看孩子。拽子一个人留在了舅舅家。留下的第一件事是打苍蝇,舅舅家很干净,没有那么多苍蝇可打,外面的苍蝇也不多了。满街的苍蝇都已经成了宝,大人、小孩一听见哪个地方有嗡嗡声,一看见有一个黑点飞旋,便立马扑上去,挥手拿下,更有人眼疾手快不用拍子,以捉着活的而显耀本事。一段时间下来,大伙儿都觉得耳聪目明,身手矫健灵活。很快,朗朗乾坤不见了苍蝇的踪迹,美国人的细菌战未能得逞,朝鲜战场的解放军能安心打仗了,拽子他们便去通县郊区的河里游泳。

          游泳,拽子在蓟县的老家时就学会了,每个孩子都是用自己抢救自己的办法强化了一套自由式的狗刨动作,这个动作需要四肢有不间断的高频率的划动。如今的拽子显然少了三分之一的动力,他下到水中,稍一迟疑便毅然地将自己跌进深水里去,求生的本能自然将拽子的狗刨式转化为侧泳式。第一次下水拽子便在河里自由地划拉了几个来回,他十分兴奋,几乎未曾觉察岸上的伙伴们对他表示出的惊异。几天下来,这群孩子便在水里有了丰富的收获,他们摸鱼,摸蟹,逮青蛙,每回都能拎一大兜回家。隔三差五舅舅家的餐桌上就会有一些香美新鲜的稀罕物,拽子更是乐此不疲,除了河边更去一些池塘、沟渠摸索。

          他找到了一个砖涡,砖涡的水是越往下越深,有一次拽子得意忘形游进去太远,直到累了想休息一下,脚往下面一试水深的没底儿了,身子也开始往下沉,他挣扎着看了一下岸的方向,使出最后的力气,边潜沉边划动。

          第二天上学,从前学过的课程他全记起来了。拽子不认为这是昨天的险情所致,但他认为自己还是应该接着三年级的课程上。老师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算是测验完了,拽子将二年级的书本整理了一下,背着书包去了隔壁三年级的教室。

          上了一个月,母亲不放心将拽子一个人留在通县,差大哥将拽子接去北京,拽子便住在大哥的宿舍,也在大哥的工作单位里重新上学。可这个厂办学校是一个所谓的复式班,也就是说学前班、一年级、二年级合起来上课,偏偏就没有三年级。没办法,拽子只能又回到二年级。

          课程实在太简单了,拽子只好自己打发时间。他在厂区刚转了半圈,就发现这里原来就是自己跟母亲避难时的那片大房子,院落又变整齐了,大屋子里重新装上了机器,恢复了生产,车间里真的火光四溅,整个厂区轰轰隆隆。拽子时常站在一边看那些火星子嗖嗖地冒起来,然后刷刷地落在地上变成黑得烫手的废渣。那些变幻莫测的彩线和炙热的团块便深刻地留在他的脑子里。

          每逢周末,拽子看完火星之后便去姐姐家看妈妈,路上经过花市一条街,经过天桥,那儿有摔跤的,说相声的,摆小摊的,他便觉得路上的一切暖烘烘的,喜气洋洋。来来往往次数多了,他几乎逛遍了所有的摊位,见识了很多民间艺人。最吸引他的还是那几个小人书和旧书画的摊位,他一到那个摊位,不管买不买,一蹲下就是很长时间,很着迷那些传奇的故事和美好的插画。后来他再去看妈妈,不管刮风下雨都不坐公共汽车了,攒钱买了几张最喜欢的年画,拿回去照着画,并且用半学期的空余时间写出几万字不知是诗歌还是小说的东西,以至同学们在毕业留言本上写下了希望他成为一个作家的箴言。而拽子当时的兴趣已经转到雕刻上,他已习惯不坐公共汽车,攒下来更多的零钱买了一方素砚,并置办了一套刀具,在素砚上雕花,然后磨去再雕,素砚越磨越薄,他再找来一些软石头试着给自己刻印,刻了几十方闫振铎的大名。

        青年学生

          到了初中自然没人叫他的外号了。他从未刻意地掩饰自己失去左臂的事实,更未因此而感到自卑,他甚至都忘了有那么回事。几年下来周围的人也完全忘记了他肢体的缺陷,这一切皆是天性使然。他与常人一样参加各项活动,组织各项活动,完全就是一个常人。初中的老师还没见过他,仅依据小学的学生鉴定便直接指派他为班长。他与其他孩子一样有着少年独立的愿望,原本已经独立生活多年的习惯,让他选择了离家较远的学校,原因也只是那里可以住校。这一选择从客观上让他有了进一步接近美术的可能。

          早就听同宿舍的同学传说少年宫有一个金玉峰老师美术教学全市第一,闫振铎立刻伙同几个学伴找到了少年宫,慕名报了金玉峰老师的美术班。到了这里他才知道美术竟然有那么多门道,起初在小学只会照着东西画,怎么画都是照猫画虎。一到美术班就认识到了素描、速写、色彩的区别。

          在小学时期,闫振铎的美术还算特长,到了这里不但没了特长,而且班上高手云集,他反而显得很不突出,但这不影响他的爱好。在他掌握了学习的方法和步骤之后,美术班的学习结束了,回到中学,课余就只剩下了两件事,一是画画,再就是打篮球,校团委书记很年轻,也爱运动,而闫振铎在学生中年纪较大,同时是团委委员,时常见他俩在一块儿打球。中学生正是大量吸收各种新鲜思想的阶段,而这个团委书记大学毕业,博学多识,更主要的是他对当时敏感的社会问题有独到的认识,且能将书面的理论与社会现实灵活地结合,深入浅出地剖析问题。对报纸、杂志上的一些大的社会问题、社会动向总有一些不同的,而且在闫振铎看来非同一般的见解。

          他的思想间接地告诫了闫振铎,一切别人的东西都不可以照搬,理论不能照本宣科,实践不能生搬硬套。闫振铎被他的学识征服,被他的个性吸引,他无疑成了闫振铎成长期的良师益友。

          突然一段时间,他消失了,闫振铎像失去了学习的方向和目的般热切地等待着他的再次出现。很快校团委书记换了人,闫振铎找到高中班的团委委员打听他的下落,有人很神秘地说他已经被打成了右派。闫振铎绝不相信,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右派?后来又有人说他得罪了校书记,因此…… 

          闫振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他相信这个原因的真实性。他知道原书记在别人看来太狂了也太强了。记得他曾有几次不无得意地说起自己与校党委书记的辩论,并使对方哑口无言。闫振铎坚决相信这一点,但更相信他的正气和绝对就事论事的观点。他虽说有一些年轻气盛,曾经说别人是掺沙子掺进知识分子队伍里的土包子,但不论怎样他也不会是右派啊。这件事不论是对闫振铎的人生观还是世界观都有深刻的触动,从此他一门心思全部用在学习和画画上。 

          临近中考,闫振铎已有十足的信心考取理想的学校——中央美术学院附中。谁曾想一打听年龄超了,小学时候的事故,仅二年级就让他前后读了四年,到如今比同级的同学大了三四岁。美院附中有严格的年龄限制,北京艺术师范也就成了闫振铎的不二选择。    

          这个学校的学杂费、吃住费用全免。此时的他已经很能体谅自己求学的不易,父亲早逝,母亲又无直接的收入,从小学到初中他的一切学习费用均由家里的哥哥、姐姐承担,母亲既想让小的有学上,又不想让大的太受紧,都是一样的儿女,母亲总是左右两难,精神压力一直很大。闫振铎能体谅母亲的难处,他更想减轻母亲及兄姐的负担,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报考了北京市艺术师范学校。 

          这里果然除了穿衣,其他费用基本上全免,而且这里已经有了全国著名的艺术大师在任教。大学部有卫天霖,附中的老师主要有张秋海。对闫振铎而言,真正在绘画上对他有着直接指导的便是张秋海老师,他的教学不局限在某个技能、技巧方面,而是根据每个学生的性格特征进行有目的、有方向的辅导。是他将闫振铎的素描和速写做了一个比较,告诉闫振铎,他的速写明显好于素描,然后与闫振铎一起找出他素描的问题并逐步解决,真正做到了因材施教。而闫振铎在这里除了绘画艺术水平在老师的教诲下不断提高之外,他的身体也在迅猛地成长。有免费伙食供给,同级的几位同学都将身体朝着健美的方向锻炼,肌肉发达而夸张,闫振铎锻炼而不刻意,强壮而不夸张。

          但没过多久学校的伙食水平开始下降,变得稠的少,稀的多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实行了定量供给制。这下这帮强壮的小伙子们受不了了,他们开始向班上的其他同学“讨饭”吃了。又过一段时间,定量也越减越少,大家全都吃不饱了。有几个同学实在难熬,便自己改了饭卡,结果被发现,以品行恶劣而劝退。可这哪里是品行的问题?

          自然灾害让全校因缺乏营养而浮肿的第一个人便是闫振铎,接下来的近两年时间,闫振铎跟全国绝大部分人一样都在因饥饿而近乎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度过。

          1962年面临就业和学习的重大选择,他暂时忘记了肚腹的需求,然而这个选择的权利不在个人,而在集体。学校评议如果分配闫振铎去教书,为人师表,就要考虑他的客观情况,而从事其他劳动也有客观限制,更主要的是这样一个有着很好发展前景的艺术苗子,假如就此中断学习,学校和老师都会觉得有些可惜。最后学校一致通过,保送闫振铎直升大学——北京市师范艺术学院。

          在这里最直接的也是对他影响最大的代课老师就是吴冠中。当时的吴冠中先生受到了社会的冷遇,实际上整个艺术师范的大多数艺术老师都是一些在场面上不怎么吃得开的人,但却都是一些很诚恳踏实地从事自己艺术创造和美术教学的师长。吴冠中作为闫振铎的素描课老师,给他上了一堂影响深远的课,这堂课让闫振铎永远地记住了“西方的大卫雕像跟中国力士像的大拇哥相比较”的精妙论句,让他在一刻间听到了、看到了、更重要的是理解了东西方文化的共通和不同的思维方式。

          1962年底恰逢院系调整,撤消了北京艺术学院,原美术系分别合并到了中央美院、中央工艺美院及首都师范大学。闫振铎被分配到了中央美院第二工作室,到美院后的前一年半还有课上,之后就开始了频繁的社会运动,基本上算是停课了,而且毕业分配也整整推迟了一年。

          接下来的几十年他不断地实验,不断地实践,不断地总结,师他,师我,师造化,永远在当下的路上消化已知、探寻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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